深山的晨雾总是带着草木的冷香，八岁的虎娃却早已习惯了这份清冽，她背着比她身量还高的猎弓，踩着露水打湿的苔藓，像只灵巧的小鹿钻进密林，弓弦是她用阿爹编渔剩下的藤蔓缠的，箭头是阿娘烧火时从灶膛里挑出的铁块磨的——这个总穿着打补丁花布袄的小姑娘，早已把“活下去”三个字刻进了骨子里。
阿爹的肺痨拖了三年，药罐子从没断过火；阿娘的腿疾阴雨天疼得站不起来，却总在虎娃出门前往她布袋里塞个烤地瓜，村里的猎户都说虎娃疯了，八岁的娃娃往深山跑，不是喂狼吗？可他们不知道，当虎娃第一次在陷阱里摸到野兔时，小手被铁夹划得全是血，却抱着兔子一路跑回家，阿娘熬的肉汤飘香时，她觉得疼都值了。
她学打猎靠的是“偷”：蹲在老猎户王伯家篱笆外，看怎么用树叉夹野猪；趴在溪边岩石后，学狼怎么踩着落叶不发出声音，有次她追一只受伤狍子，失足滚下陡坡，醒来时手里还攥着狍子的腿，裤腿被石子刮得稀烂，膝盖的血混着泥，在山路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红线，可当她把狍子卖给镇上的药铺，换来包治咳血的川贝母时，她觉得那点血，都是甜的。
村里人总说“女娃子家家，安分点”，可虎娃的“不安分”救了全村，那年秋天，一伙外地的盗猎贼带着猎枪进了山，专挑林子里的獐子和狍子，刘征艺——村里最壮实的猎户，起初只当虎娃是跟屁虫，嫌她“碍事”，直到那天夜里，他听见山上传来枪响，提着猎刀冲过去，却看见虎娃举着根烧焦的木棍，正对着盗猎贼的头领比划，身后三个被她用松脂迷了眼的盗猎贼，正像没头苍蝇似的撞在树上。
“你个小祖宗！”刘征艺抱起吓得发抖的虎娃，才发现她怀里还揣着把弹弓，石子上刻着歪歪扭扭的“坏蛋”，后来他才知道，虎娃早就发现盗猎贼的踪迹，白天跟着他们记路线，晚上在必经之路上挖坑铺刺，还用野蜂的空巢做了个“烟雾弹”，那天夜里，她故意把盗猎贼引到悬崖边，自己躲在大石头后面，用弹弓打中了他们唯一的打火石。
虎娃成了村里的“小英雄”，可她还是每天天不亮就往深山跑，直到一场暴雨冲塌了后山的悬崖，露出了被藤蔓覆盖的石门，门上的纹路像活物似的流动，村里的老人说那是“禁地”，百年前有进去的人，再也没出来，可阿爹的病越来越重，阿娘的腿连地瓜都烤不了了，虎娃摸着怀里猎弓的旧藤蔓，对着石门深深吸了口气：“刘叔，这次，咱们一起进去。”
深山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，猎弓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，这个八岁的姑娘，早就不是那个只会躲在阿娘身后的小不点了——她是虎娃,是这座山的女儿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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